张国庆，原商务部驻上海特派员

广西创新发展研究院专家委员会委员

发展服务贸易，对于加快贸易发展、促进经济繁荣、扩大国际影响，都具有重要的意义。它已成为全球经济竞争的新领域，国际贸易发展的新动力，也是世界各国加快经济发展、推动社会进步、增强国际竞争力的战略选择。

服务贸易内容涉及面很广，根据世贸组织的分类，共有12个大类，160多个分类，1200多个细分小类，其中金融、保险、旅游、运输、教育、文化娱乐、技术与咨询、IT等行业是服务贸易的核心产业。它是以无形商品为标的物，通过提供非物化劳动来满足对方的服务需要、并获得经济利益的无形贸易活动。随着科技革命和信息技术的进步，作为国际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服务贸易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和重要性与日俱增。国际市场竞争的重点，也开始从货物贸易转向服务贸易，服务贸易已成为一个经济体现代化水平的重要标志。

一、我国服务贸易的发展

经过多年的培育和努力，我国服务贸易已经进入全方位、多层次发展的新阶段，成为我国对外贸易的重要增长点，对世界服务贸易的贡献率也在稳步提升。

一是服务贸易的规模与格局基本形成，正在向着更加注重宽领域方向发展。这几年，我国服务贸易的增长势头良好，发展稳中有进，出口竞争力持续增强。去年，尽管受新冠肺炎疫情等多种因素的冲击，我国服务贸易总额下降了15.7%，为45642.7亿元，但今年上半年，我国服务贸易增长了6.7%，为23774.4亿元，其中服务出口增长23.6%，为11284.9亿元；服务进口下降5%，为12489.5亿元，服务出口增幅大于进口28.6个百分点，扭转了长期进口增幅大于出口的局面，同时也使服务贸易逆差下降了70%，至1204.6亿元。2019年以来，这两年服务贸易总体平均下降了4.6%，下降主要是由于进口部分拖累，两年平均下降了13.8%，大幅增长的是出口部分，这两年平均增长了10%。服务出口明显好于进口，使我国服务贸易的规模继续保持世界第二位，增速依旧高于世界主要经济体。在党中央、国务院坚强领导和各地共同努力下，国家支持服务贸易创新发展的政策效果正在显现，我国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集聚效应增强，17个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地区占全国的比重为76.7%。这说明，随着服务业扩大开放、市场主体壮大、服务贸易便利化水平提升，我国在服务贸易一些重点领域取得了突破，在稳预期、促增长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是服务贸易的结构与方式深入调整，正在向更加注重高质量阶梯攀升。我国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取得积极进展，服务贸易结构进一步优化，传统服务贸易占比下降，高技术、高附加值的新兴服务贸易占比上升。在传统服务贸易方面，旅行、运输和建筑三大服务在进出口额比重中大幅下降。2020年，世界范围内的旅行受疫情的严重影响，我国的旅行进出口服务也下降了48.3%，其中出口下降52.1%，是影响去年服务贸易下降的主要因素。今年上半年，疫情影响仍在持续，旅行服务进出口继续下降34.8%，其中出口下降39.8%，进口下降34.2%。而运输服务受益于我国货物贸易的快速增长，出口增幅高达91.3%；进口同比增长8.6%。增长最快领域是建筑服务，增幅为62.1%。我国新兴服务贸易得益于我国互联网、数字经济等新动能的提速壮大而快速发展，特别是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占比大幅提高。今年上半年，我国知识密集型服务进出口11060.7亿元，增长13.5%，占服务进出口总额的比重达到46.5%，提升2.8个百分点。其中，知识密集型服务出口6038.3亿元，增长17.7%，增长较快的是个人文化和娱乐服务，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知识产权使用费，分别增长37.9%、27.1%、21%。知识密集型服务进口5022.4亿元，增长8.8%，增长较快的领域是金融服务和知识产权使用费，分别增长25.6%和14.2%。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优势进一步增强。

三是服务贸易的增长与效益兼容并收，正在向更加注重务实性方面努力。虽然我国服务贸易特别是服务出口增长显著，但长期存在着逆差问题。2017年，我国的服务贸易逆差增长到16177亿元，2018年，服务贸易逆差额更是达到17086亿元，2020年，受疫情影响，由于我国服务进口下降了24%，而出口降幅小于进口，带动逆差下降了53.9%，服务贸易逆差为6929.3亿元，逆差为历年来最少。这表明，随着我国服务贸易出口竞争力的不断增强，服务贸易逆差开始下降并逐步趋稳。从贸易逆差结构看，主要还是集中于旅行、运输两大传统领域。这说明，传统服务贸易领域，我国出口能力有所不足，但在新兴服务贸易领域，随着我国经济规模的扩大，促进了电信、计算机、信息、文化、咨询等新兴知识密集、技术密集型服务业的发展，带动了通信、保险、金融服务等进出口的增长，提高了服务贸易的附加值。在这些领域，我国均有不同程度顺差。例如，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顺差1500多亿元，专业管理和咨询服务顺差1000多亿元，新兴服务贸易领域的快速发展，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服务贸易长期逆差的局面。服务贸易的增长与效益取得了动态平衡，服务贸易的基础也更加务实、更加稳固。

二、我国服务贸易面临的问题

尽管我国服务贸易已经有了很大发展，国际地位稳步提升，但还存在着不少薄弱环节，特别是在一些新兴服务贸易领域，如金融、电信、计算机与信息等服务贸易规模，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相对弱小。因此，我们应该鼓励创新，扩大开放，创造新技术，提高我国服务贸易的质量和水平，推动我国朝着服务贸易强国的方向进军。我国服务贸易面临的主要问题是：

（一）开放程度要进一步提高。尽管在自贸试验区我国已经基本开放了服务业，但基于国家安全和消费者的利益考虑，我们在自贸试验区外、在一些行业里，仍有较为严格的服务贸易管制。由于准入限制较多，使得我国服务贸易的市场化程度也不够。如，水电、通讯、金融、保险等服务业存在较强的垄断行为，准入门槛高。最重要的是，我们讲扩大开放，总是以外资到我国投资多寡作为衡量标准和参照系，而没有清醒认识到，对外开放是双向的，我们对外开放的最大薄弱环节是：还无法为世界提供更多的“中国服务”的公共产品。我国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欠缺，与其关系极大，如我们没有自己的国际贸易货币结算体系，我们的金融服务就做不大，就走不出去；我们也没有像亚马逊那样的提供国际性买家、卖家的公共服务平台，我们的服务贸易的国际化水平就不高。我们把服务建构在人家提供的平台和公共产品上，不仅造成了严重的“路径依赖”，而且一旦不对我们开放，我们就很难生存，更谈不上发展。只有为全世界提供服务产品的开放，才是掌握我们自己命运的高水平的扩大开放。

（二）管理体制要进一步完善。服务业和服务贸易行业多、范围广，涉及多个国家经济管理部门，由于存在着权责不统一、上下不协调，以及行業垄断的问题，在管理体制、方法手段等方面，存在着诸多不足。如主管部门多，缺乏有效的协调与沟通，政策支撑体系不完善，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服务贸易的发展。像新兴服务贸易行业，大多属轻资产运作，固定资产少，因而无法有效担保，使得企业难以申请到银行贷款。而在美国等发达国家，一般都有一套服务贸易企业的投融资体系，能够及时地为企业提供资金、担保服务和支持。由于缺乏强大的金融支撑，导致我国大部分服务贸易企业资金不足，成为制约服务贸易发展中的一大问题。

（三）行业、区域结构要进一步平衡协调。我国服务贸易从进出口结构看，出口仍以劳动密集型为主，进口仍以技术、资本密集型为主，逆差状态一时还无法全面解决。从行业结构看，仍以运输、旅游、建筑和其他商业服务等劳动和资源密集型行业为主导，占服务贸易总额的一半以上，金融、保险、信息、咨询等技术和知识密集型这些附加值较高的产业的比重还不够。从区域结构看，86.6%的服务贸易总额，是由基础设施完善、经济科技发达、开放程度较高的我国东部地区11个省市创造和贡献的。其中上海、北京和广东服务贸易进出口额均过万亿元，居全国前三位。从服务外包产业看，虽然发展迅速，但各地功能定位相似，业务同质化竞争严重。从贸易对象看，欧盟、美国、日本、东盟、韩国以及香港、澳门，是我国服务贸易的重要伙伴，其进口和出口总额都约占我国进口和出口总额的70%左右。发达国家和地区一般为全球重要的服务贸易中心，服务贸易进口和出口均很大，我国对其的依存度较高。

（四）高素质人才培养要进一步加强。服务贸易既涉及广泛的国际贸易知识，也涉及复杂的高端技术知识。随着全球经济竞争的日趋激烈，服务业正朝着技术密集型转变，需要大量素质水平高、理论基础厚的专业人才。我国这方面的人才培养力度、数量、质量等均不能满足。像人工智能技术方面，麦肯锡曾经有一份报告对中国的实力进行分析，最后明确指出，对中国发展事关重大的是人才。中国在应用层面如算法开发方面与其他国家相当，但在基础研究方面落后于美国和英国。美国有10多年工作经验的数据科学家超过了一半，而中国，研究经验不足五年的人员才只能达到40％。高层次人才的缺乏，使得服务贸易的自主创新能力偏弱，发展层次偏低，这是我国服务贸易亟待解决的焦点问题。

三、我国服务贸易的前景

服务贸易既是我国建设贸易强国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我国构建现代产业体系的重要支撑力量，未来发展仍面临着重大的机遇：

一是扩大开放拓展服务贸易发展的广阔空间。我国坚定不移地扩大对外开放，将为服务贸易释放出新的更大的发展空间。我国自由贸易试验区服务业开放的可复制、可推广经验，国家服务业综合改革的试点，都将有效地提升我国服务业开放的水平。服务贸易市场准入负面清单的不断压缩，行业准入门槛的不断降低，医疗、健康、教育、金融等领域对内对外开放步伐的加快，都将为服务业的市场准入、国内服务业规则的改革、外商投资的管理制度等，创造自由化、便利化的发展环境，有助于更好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实现服务贸易的高效率发展。随着服务业开放的不断落实和推进，我国服务业的开放水平将不断提高。这两年，我国服务贸易出口增速明显超过了进口增速，表明我国服务贸易随着开放的扩大，贸易自由化水平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进出口结构性的拐点正在出现，服务贸易的逆差正在缩窄。同时，开放程度的进一步扩大，将会有更多的外商进入我国服务业市场，从而形成一个面向全球贸易、生产、投融资、服务的新格局。

二是高质量发展提升服务贸易的竞争实力。我国经济已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服务业和服务贸易发展得好不好？高质量发展是其重要的体现。随着我国经济结构中服务业比重的不断提高，加上新一代信息、科技革命对服务贸易的赋能，服务贸易发展的产业基础和技术支撑将更加厚实，发展高附加值的服务贸易将更有条件，实现由规模向质量效益的战略性转变将更具实力。其中，新兴服务贸易将继续保持高速增长，成为推动整体服务贸易发展的主要力量，并带动服务贸易结构的整体优化。数字技术的深入应用，将促进我国在产业链、供应链的跨国、跨境国际合作。通过提供数字平台和交易平台，我国将为更多的国家提供新的服务和交付方式，大大提高我国对全球服务贸易的服务能力和交易水平，同时推动我国数字服务、软件和信息服务贸易的进一步增长。可以预见，在科技进步的推动下，将更加有力地促进服务贸易的高质量和国际化发展。

三是落实“十四五”规划夯实服务贸易发展的深厚基础。“十四五”规划，对我国服务业的发展作出了全面的布局，这将为我国服务贸易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目前，我国支撑货物贸易的工作体系已经基本成熟并政策到位，未来五年，其工作重点和需要解决的薄弱环节就在服务贸易，发展服务贸易是实现贸易强国必须抓紧补上的重要环节。在全球经济格局、产业结构调整、转移的大背景下，服务贸易是获取附加值的主要领域和经济增长的助推器，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日趋重要。我们必须增强对服务贸易重要性的认识，在“十四五”期间，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强化设施建设，采取各种措施扶植和促进服务业的创新发展，增强服务贸易的竞争力，使之成为新时期稳增长、调结构的重要引擎。同时，加快推进信息技术、数字经济与服务贸易的融合与发展，为服务贸易注入新的活力，并做好服务贸易的综合服务，培育跨境电商、市场采购等综合服务提供商，大力拓展在全球贸易价值链的增值空间。“十四五”期间，还应以国家特色服务出口基地为引领，加快推进服务贸易的业态模式创新。要完善政策促进体系，做大做强文化、数字服务、中医药服务出口基地，在知识产权服务、语言服务、地理信息服务、农业服务、人力资源服务等方面，新设一批特色服务出口基地，引领并带动新业态新模式加快发展。

四是补齐短板挖掘服务贸易发展的未来潜力。解决服务贸易的短板，我们要在以下这几个方面进一步发力：第一是解决贸易结构不合理的问题，要做强做大金融、电信、计算机与信息等资本、技术、知识密集型行业的服务贸易。第二是解决以低端服务业为主的问题，要鼓励创新，积极引进和吸收利用新技术，朝着技术知识密集型的方向努力，扩大高端服务业的基础和规模。第三是解决贸易布局不平衡的问题，中西部地区的服务贸易只占全国比重的13.4%，是服务贸易发展的巨大短板。要加大对中西部地区服务贸易的投入和支持力度，对中西部地区的产业结构，要进行服务化改造，加快发展，迎头赶上。第四是解决主要市场依赖大的问题，我们要有计划地开拓除发达国家以外的其他国家的服务贸易，配合“一带一路”建设的实施，加强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是我国扩大市场空间的必要选择。解决服务贸易这些不足之处和短板，正是我国服务贸易下一步发展极具潜力的地方，是大有可为的工作着力点。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有计划地补齐短板，发挥后发优势，增强竞争力，大幅度提升“中国服务”在国际市场的份额，成为推动全球服务贸易繁荣发展的重要力量。

 

资料来源：市场评论（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