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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产业链转移有关问题的思考——张国庆
2020-07-20 15:02  

张国庆,中国国际贸易学会常务理事、中国WTO研究会常务理事

广西大学广西创新发展研究院专家委员会委员



受全球疫情和中美“脱钩”冲击,一段时间以来,在我国一些地区出现了某些产业链向外转移的迹象。这种迹象,究竟是代表一种趋势,还是一种受外部因素影响的暂时局部调整?需要我们深入研究,找出问题的症结和解决的办法,以巩固我国的制造业大国地位和维护我国经济的繁荣稳定。

一般来说,产业链的形成有它内在的经济规律,是资源禀赋、市场需求、成本效益、竞争优势相互作用的综合结果。它的生存与成长,也是以目标市场的需要为依规的。作为全球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门类最齐全的国家,我国各种产业链规模巨大、种类繁多,从高中低端都有,这构成了我国世界制造业基地和贸易大国的产业基础。

继续维护我国产业链的完整,防止因外部因素冲击对我国产业造成的影响和损伤,是当前我们必须倍加重视的工作。

从我国产业链的总体构成来看,高端产业链主要集中在战略性新兴产业和一些高端技术,如关键元器件、尖端装备制造、高端芯片、操作系统、航空发动机、精密仪器等的制造上;中端产业链主要集中在电子、信息、新材料、新能源、海洋工程装备、汽车和家电制造等制造业;低端产业链主要集中在纺织品、服装、鞋帽、小家电、小五金工具等日常生活用品的生产上。因此,不同产业链发生的转移,对我国制造业的影响程度是不一样的。

在高端产业链方面,由于这一块受制于国外保护核心技术和掌控关键要害环节的要求,外国投资进入我国慎之又慎,有的甚至有出口管制。因此,高端制造环节进来的并不多。如果有进来的,应该说,对我高端产业链还是起到一定的关键性作用的,如果因非市场因素要转移出去,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因为进来的并不是整个产业链,只是产业链的某个关键环节,所以,对进来的外资影响有限,对我影响较大。

在中端产业链方面,引进先进技术和高科技制造业投资,历来是我国鼓励利用外资的重点,相对于高端产业链,这一块,我国形成了一定的利用外资的规模。中端产业链由于涉及技术和制造的环节较多,产业链较长,外资如果要转移出去,投资损失较大,他们既需要计算当前,更需要审视未来。没有特别重大的外部变故,估计转移起来特别困难。所以,这一块是产业链是否需要转移的争夺高地。

在低端产业链方面,这块产业大部分是我国发展加工贸易发展起来的。其特点是:进入门槛低,技术含量不高,投资额不大,产业链短,而且可复制可推广,竞争比较激烈,局部存在产能过剩,生存的基础在于争夺市场。因此,围绕着目标市场进行产业链转移,是低端产业链进行国际投资的基本常态。

由此看来,目前对我影响比较大的产业链转移,主要发生中端产业链和部分高端产业链。如果说,引起低端产业链转移的,更多是市场因素,那么,引起中高端产业链转移的,主要是外部的非市场的政治因素。其根源在于:美国特朗普政府为遏制中国,一方面对来自于中国的出口商品增收高关税,另一方面搞“脱钩”,“强迫”美国企业重返美国,要在美国本土上建立起一个自己可生产一切商品的完整的商业闭环,以“让美国再次伟大”。

这种以关税手段和行政手段破坏产业链国际合作的做法,是此次美国撕裂与中国产业链合作的基本特征,也是造成我国某些产业链发生转移的根本原因。

对此,为了做好“六稳”“六保”,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保市场主体、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我们必须认真做好以下工作:

一要深化认识。必须清醒地看到:受特朗普政府强迫脱钩政策和对我出口商品实行高关税的双重作用的影响,在我国的一些以美国为主要目标市场的外商投资的产业链会产生比较严重的动摇,如日本、韩国在我国投资的项目,像三星、夏普、理光、优衣库等多家企业巨头已从我国转移出大量产能,苹果也在谋划部分产品转移到他国生产。对此,我们必须高度重视,尤其在长三角和珠三角这些外资产业链密集的地方,应该在外资主管部门成立专门的工作小组或临时工作机构,以留住产业链为目标,尽可能帮助一些想转移还没有转移的外资企业解决难题和困难,而不是听之任之,无所作为。

二要精准施策。以行政命令来限制企业转移产业链,这对于任何国家来说,都是不可取的,也是有害的,目前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敢这样做的,因为这违背国际投资的基本权益。所以,要留住产业链,就必须深入了解不同产业链的利益诉求:如,高端产业链的核心零部件和关键环节会受到断供的影响,为了保证产业链的完整性,就要尽快寻求替代和关键环节的投资,让想走的有留恋,恩威并重,让他们更加珍惜产业链所提供的市场机遇和广泛利益。中端产业链链条长,要以配套、效率、便利和完整性来提供服务,并提质增效,降低成本。低端产业链对于生产、生活的市场供应,就业和减贫的贡献功不可没,不能因为提倡转型升级就忽视了它在繁荣经济、增加就业的重要作用。

三要搞好保障。要维护产业链的完整性,政府主管部门要有保障措施。美国为了引进项目和投资,给富士康和福耀玻璃的各种优惠就是一个例子。尽管后面因各种原因进展不是那么顺利。但它告诉我们,为了防止产业链转移,在当前这个特殊时期,就应该给政策、给支持、给帮助、给优惠。对产业链所面临的实际困难,涉及到能帮助的要尽量予以帮助,能解决的要尽快予以解决。要保障产业链的基本权益和发展的基本利益,鼓励它们继续为我国经济的发展做贡献。

四要营造环境。我国的营商环境总体上说,有了很大的改善。但从已经进行转移的企业调查中看,基础设施、产业体系和营商环境,是比劳动成本更为重要的衡量指标。因此,为产业链的生存发展创造一个好的营商环境,也是防止产业链转移的重要措施。无论是对产业链的高中低端,还是对产业链的上下游,都应该一视同仁、平等相待,不能厚此薄彼,像个别地方对一些低端产业链采取了鄙视政策,这是不可取的。因为,产业链应该是一个完整的概念。产业的上下游是相互依存的,产业链的高中低端也是共生发展的。我国整个工业体系之所以能够这样完善,就是因为我们重视了这一点。而日、美制造业之所以被转移得支离破碎,不成体系,像苹果手机在美生产居然找不到螺丝钉配件而被迫生产搁浅,正是忽视了这一点。当前,受疫情的影响,国与国之间贸易往来急剧萎缩,消费、商业活动、就业和全球大部分地区的经济遭受重创,创造一个好的营商环境,保住一个完整的产业链,这对于我国经济发展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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